【昊风】梨花雨 05
*微量ooc预警，有失忆梗，ptsd梗，校园暴力情节
*本篇以野田昊视角讲述，下篇正式开虐
*上文过多，可以去合集里面找，lay了
*01
野田昊对杰克贾一阵拳打脚踢，用上了自己毕生所学的三脚猫功夫，就想在小风心里留下一个高大威猛的好形象。
“野田昊，他已经走了，能不能别打了。”
听着大巴渐渐驶离的声音，野田昊终于停手，慢条斯理地从杰克贾身上挪开。
“野田昊，给钱。”
“真是条疯狗。”
野田昊跳上那辆早已安排好的车，背身把钱包丢给杰克贾。
“疯狗，我劝你以后老实点。”
杰克贾看着那辆黑色的车扬长而去，捡起钱包，对着野田昊远去的方向吐了口唾沫，自以为潇洒地转身离开。
宽敞的车座里，窗帘禁闭。帘子的遮光效果很好，让人分不清白天黑夜，看不清那个端坐的人的面庞。手机散发出来的光线是黑暗中仅剩的光源，他的眼神阴沉，和车里的氛围完美融合在一起。被他紧紧攥在手里的手机，是光源，却更像是漫漫长夜里的希望。
【kiko，你在哪？我来取东西】
【平安巷29号二楼，我把东西给你放在桌子上，自己去取】
【我知道了，谢谢你】
野田昊忙着吩咐司机，消息极尽简短明了。他把手机揣回裤兜，却没想又收到了消息。
【野田昊，你能听我多说一句吗？】
【怎么？在想酬金吗？我一会儿就打给你】
【不是。】
【那是什么？】
【野田昊，记得对秦风好一点，他的一生，真的承受不起再多的苦难了。】
野田昊只是看着这条消息，手指迟迟没办法落下。五年中，他沉湎于痛苦的漩涡中，却从未问过自己，自己真的能给他幸福吗？自己真的能接受一个失忆的小风吗？kiko这一问，像是南美洲的蝴蝶轻轻振翅，唤起了野田昊思考的风暴。
他不想成为六年前的自己，但世事多变，沧海桑田，物是人非，谁又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变心呢？他爱财富，爱权利，爱飞往花丛中寻欢作乐。曾几何时，他以为遇到了自己的一生挚爱，他欢喜着，他大笑着，可到了后来，他可以冷着脸拒绝他，把他独自一人留在漫天大雨中，而自己却高高挂起，依旧跟朋友们聚会。或许，爱情，真的只是一拍脑袋的浪漫……
野田昊知道小风也曾经爱过他，很爱很爱他，但他这么多年也看清楚了，看清楚了自己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。回想当初，他们的爱是那么炙热，却只剩下了满地狼藉。他不知道，重来一次，会不会真的能改变结局，若是结局还是如此，他又该如何是好……
手机散发出的光渐渐熄灭，一缕烟在车里蔓延，慢慢的填满车厢，他眼里的光芒也在慢慢黯淡。
那是一个和秦风的记忆宫殿基本相同的四维空间，他看着那个和自己一样的他，看他嘴唇上下，听着他的质询。
“若是重来一次，你是否能保证自己忠贞不渝，不为世事所动？”
他还是坐在黑暗中，抽着烟，攥着手机。他看着无边的黑暗，看着万物，独独看不见他。
“司机，调头，去老中学门口。”
“好的，先生。”
*02
他重重地关上车门，把烟头丢下，用脚尖慢慢去磨碎。他呆呆地看着烟头上的火星失去活力，混着沙尘，化作焦土，乘着风，飞向那个不知名的远方。
尘土被吹散，他捧起那年被他遗忘在废品里的铁盒。铁盒早就沾染上了时光的痕迹，上面的每一丝锈迹，都是时光在他耳旁的声声低语。
那年雨中一别，他把家里有关于他的一切都卖了。他记得，那些东西，只换了一千日元。他本是富豪，怎会在意这些钱？卖了它们，只是觉得烦罢了。或许是年少不懂事，爱与恨终究难言。他那时想要的只有激烈的爱与恨，那匍匐在黑暗中的爱意被他一脚踹开，没有一丝留恋，也没有一丝怜悯。
幸而，这个铁盒躺在家里最隐蔽的地方。热恋时，他觉得把爱藏在最隐蔽处是浪漫的。分开时，他却把这盒子忘得一干二净。或许，那时的他真的忘了，忘了曾经刻骨铭心的爱，忘了他爱过的人。
他抱着盒子走进校门口的小吃街，他知道，在那里，储存着独属于他们的甜蜜。而现在，他要做的，却是销毁所有回忆。
*03
走进小吃街，一只狗刨着垃圾，毛发松散，在它的眼里，留下的只有生存的欲望，别无他求。它疯狂的叫着，对着另一只姗姗来迟的狗宣告着自己的领地。它满身污秽，骄傲地屹立着，像是个得胜归来的将军。另一只狗就这么看着它得意的样子，故作坚强的叫了几声，叼走一片面包迅速离开。
野田昊没养过狗，他嫌弃狗毛。他不喜欢被东西粘在身上的感觉，不只是针对狗毛，也针对人，针对小风。但不知为何，他本能的感觉到那只逃走的狗是一只流浪狗，绝不是一条野狗。或许，狗的眼睛也能传递情感吧。
小吃街的尽头有一家影印店。影印店原本有一台复印机和一台摄影机，后来又多了一台碎纸机。野田昊从前最爱放学后带小风来这里，小风每次都是红着脸掏出皱皱巴巴的钱，让老板给自己印一份课外习题。野田昊每次都会复印上好的画报，美丽的风景画。他说，美丽的风景从来都不长久，留在照片里的美丽才是永恒的，所以他想尽力拥有每一份美丽。
小风却每次都是不说话，只是找个椅子坐下，拿出那只满是锈痕的钢笔，低着头做他的习题，静静地陪着野田昊。野田昊常常说着说着自觉无聊，也闭了嘴，躺进椅子湿润的靠背里，用那双灵动的眼睛，看看紫粉色的夕阳，看看粉色天空下的他。
《爱乐之城》的导演很喜欢粉色的天空，野田昊也喜欢。他觉得粉色的天空里仿佛有着梨花的香味，果糖的丝丝甜腻，云朵的柔软缠绵，泡泡的梦幻柔情。并且粉色的天空下，还有他，那个记忆里的他。
野田昊真的很喜欢粉色的天空，他想把这美景像封存其他美景一样，定格起来，封存在小小的照片里。于是，他照了很多很多照片，把它们铁盒子里。他说，时光无法静止，但他想定格一些美景。
野田昊还记得他第一次见老板搬回一个碎纸机时的惊讶，一个影印店的老板，拍照的技术不错，每天的生意并没有好到有什么机密文件要签署，怎么会需要碎纸机呢？老板只是笑，说他还不懂，让他失恋以后再来看这碎纸机。
价格高昂的皮鞋踩着石板上，发出好听的哒哒声。这个时候，学生都放假了，小吃街空无一人，只留下了皮鞋的声音在空中回响，好似在诉说着什么，呼应着什么，但却始终没有回应。就像是一场独角戏，戏中人倔强着不愿下场，原本该在台下看戏的他却早已离开。
干燥的风携带着路上的沙尘，在街上横冲直撞，野田昊的嗓子干涩，心河同样干涸。自从失去小风，他就像是被抛弃在撒哈拉沙漠里，没有那个他想象中的花团锦簇，有的只是漫天黄沙。
“老板，我来看看你的碎纸机。你说过，我失恋以后可以来找你的。”
影印店的老板依旧坐在藤椅上，摇摇晃晃的品着茶，看着粉色的夕阳，始终没有看向来者。他习惯了，尘世沧桑，这些男男女女来来去去，终究还是逃不过一个“情”字。
“拿来吧。”
野田昊把盒子递给老板，扭过头去。他知道，有些事情终究要面对，但他不敢。五年了，他还是不敢面对那段日子的死亡。现如今，他想给那段日子画上句号，作一首完美的终曲。
老板把照片放入碎纸机，野田昊只是静静地立着，为那段回忆举行一场只有他一个人参加的追悼会。老板的眼里没有波澜，他知道，这些爱情故事，最后的结局都大抵相似，只是早晚罢了。可懂了这些道理之后，他还是没忍住，只是悠悠的道:
“六年前的一个下雨天，这照片里的男孩来过我这里，在我这里，粉碎了一箱的情书。”
野田昊只是回头看了一眼老板，咬了咬牙。这一次，他一定要断得彻彻底底。既然自己不能保证给他爱，不能保证再次爱上一个失忆的他，就不要去伤害他了。这次东京之旅后，或许，就没有再见的一日了。
老板把照片的碎片装进垃圾袋里，丢进空空的垃圾桶里，顺便把铁盒清理干净。野田昊始终没敢转身，东京之王面对这一个“情”字，也没有办法。
老板拍了拍野田昊的肩，把空空荡荡的盒子递还给他，转身时却不忘云淡风轻地说了句:
“这年头，还愿意给你写情书的人不多了啊，何况，那还是一整箱啊。”
野田昊顿悟一般疯狂地阻止这场谋杀，从垃圾桶里提出破碎的尸体。老板把碎纸机设置得很独特，并没有把照片碎成渣渣，只是小，但是也可以拼回来。野田昊明白了，明白老板的垃圾桶为什么空空荡荡，明白老板为何对小风如此记忆深刻。
老板又坐回了藤椅上，端起茶品着，任由野田昊疯狗一样的挽救着。他喝了一口茶，继续欣赏着夕阳。老板举起茶杯，只是轻轻地说:
“茶，入口的之前香味四溢。入口之后香味就化开了，茶里还会有香味，但不多。刚喝会感觉涩，多泡几回，喝着喝着就会口齿生津。可无论这茶有多少风味，茶就是茶，从未改变。”
野田昊抬起头，望着老板。老板还是那样，坐在摇摇晃晃的藤椅上，品着茶，不说话。野田昊这次彻底明白了，小风无论变成什么样子，小风一直都是小风，是那个为他偷偷写了一箱情书的小风。野田昊笑了，他笑自己怎么那么傻，以为自己爱了小风那么久，其实自己从没爱过真实的他，爱的不过是记忆里的那个他。一直以来，他认为小风的所有不对不过是不合自己的心意罢了。小风其实从来都没变，变的从来都只是他野田昊内心的期许罢了。
他们初识，野田昊看山只是山，看水只是水。
他们亲昵，野田昊看山不是山，看水不是水。
而现如今，野田昊看山还是山，看水还是水。
野田昊把东西拼好递给老板，请求老板重新复印一份新的给他。老板放下茶壶，走向复印机。房子里的静默迅速蔓延着，只剩下老旧复印机“嘎达嘎达”的声音，静静地修复着破裂的感情。
“老板，谢谢你……”
老板还是没看向野田昊，只是直勾勾地盯着复印机，看着照片被一张张的打印出来，捧起照小心地放进铁盒里，递还给野田昊。
“拿好了，以后别再弄丢了。下次来，我不想再帮你碎纸，但我愿意帮你们拍组情侣照。”
野田昊点了点头，算是默认了。他捧着铁盒子闯进风里，转身走了。老板没说话，终于在最后看向野田昊的背影。六年前的那个雨天他没能救起的那个男孩，这次，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回家的路。
“世事无常哟，无常哟。”
茶室里的水开了，老板就这么隐入黑暗，那感叹的声音渐渐被干燥的风暴怒着撕碎，飘散四方……
*04
野田昊又走到了那个垃圾堆的旁边，那只小狗再次叼来一块面包，在树下慢慢享用。它看野田昊走进，没有叫，只是对着野田昊微微地摇着尾巴。
野田昊看着它的模样，忍不住拿出一面小小的镜子，仔细的看着镜子中的自己。野田昊觉得镜子里的自己好熟悉好熟悉，曾经是一样熟悉的张狂，而现在是一样熟悉的憔悴。野田昊觉得，自己的模样好像在哪一个街角看到过，很适合出现在电线杆上，墙壁上，门把手上，很适合做启事上的照片。
原来，他能看懂这只流浪狗的眼神，是因为自己越来越像它。
一只走失的狗眼中有故作的坚强，有想要掩盖的失望，有呼之欲出的憧憬，还有不愿放弃的倔强。它就那么原地站着，似乎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，以为这又是一次捉迷藏，它不甘心落败，疯狂地欺骗着自己，但还是害怕，害怕其实只有自己一个在周旋。
野田昊第一次发现，学校门口的小吃街里有这么多流浪狗，它们蜷缩在每个街道的拐角，每天都沉溺在一惊一乍中却又不甘屈服。野田昊发现，街头的墙上有好多早已泛黄的寻狗启事，印着不同狗狗渐渐模糊的开心模样。但是那么多的启事，那么多的流浪狗，野田昊依旧没能找到一条对得上的狗狗。
这些流浪狗的主人去了哪里？那些启事上曾开心的狗狗又去了哪里呢？
这座城市好像一个深渊，一个黑洞，把一些人，一些事偷偷吸走，不留痕迹，不留声音，只留下了满地狼藉和泪珠滚滚。
野田昊知道自己现在不过就是一条流浪狗，匆匆忙忙地四处寻找家的温暖。他很幸运，幸运地找到了归途。不论如何，他终于可以不再流浪，不再终日忙绿，浑浑噩噩。他现在，有了回家的机会。
*05
野田昊这一次终于知道，这座城市的风很大，常常把人们吹得晕头转向，不知来路，亦不知归途。
他终于知道，在时光中，所有的改变皆是不变。只有自己，徒然挣扎，到头来，束缚他的终究是自己。
他终于知道，这城市里藏着一个巨大的黑洞，把一切的一切悄悄带走，把一切换成欲望和财富。城市把人们的灵魂吸走，为它心爱的傀儡穿上最昂贵的衣服，华丽登场。
绿色的纸钞在城市的每一个角落飘飞，权力与欲望之神轮番登场操纵傀儡，傀儡笑着，哭着，给看戏者上演了一场场绝佳的众生象，人间幕。
野田昊曾经沉湎于这番快乐之中。他把一切都抛给简单的欲望。他没有灵魂，没有枝干，在人群中，不过就是个隐形人。他却可笑地认为自己处于舞台的C位，灯光四射，极尽欢乐，殊不知，不过是傀儡而已。
但野田昊很幸运，他曾愚蠢的扭曲了伊壁鸠鲁的思想，把错误奉为圭臬，但在六年后却仍旧得到了一个改正错误的机会。
野田昊曾经向往过柏拉图式的爱情，所以在那年，他们相遇了，那时，他们朦胧的爱情就像是梨花。
野田昊曾经向往过弗洛伊德式的爱情，所以在那年，他们分开了，那时，他们悲哀的爱情也是梨花。
野田昊现在向往过伊壁鸠鲁式的爱情，所以现在，他要去找他，再去给他爱意。他会在城市混乱的飓风中，乌云下，紧紧握住他的手，再也不分开，再也不分别，他想让他们的爱情像梨花的花语所言，永不分离。野田昊说:
“即使深渊在测，我依然愿意，紧紧抱住你。”
野田昊知道，无论是过去，现在亦或是未来，他们都爱情都是一朵梨花，在时代的风中成长，盛放甚至凋零。
但未到终章，又怎能轻言放弃？又怎能定义终局？
野田昊拿出手机，坚定地按下发送键之后把手机丢在一边，躺在车里安心的睡着了。
车开得并不稳，野田昊却感觉这是他这六年来睡得最好的一觉。野田昊做了一个梦，在梦里，小风坐在梨花树下，静静地看着自己的侦探小说，就像他们初见时那样。野田昊只是走过去，陪着小风坐着，陪他一起看这满树的梨花开。
梨花落了小风一身，也落了野田昊一身。就像是下了一场白色的雨，一场梨花雨……
——TBC——
【补充:
梨花的花语:纯洁的爱情，悲伤痛苦，永不分离。
弗洛伊德式的爱情:肉体爱情
柏拉图式的爱情:精神爱情
伊壁鸠鲁式的爱情:肉体上淡泊，精神上富裕。】
*现在每篇文稳定在5k＋。想问问大家吃不吃这种长文，不习惯的话我可以再砍字数，要是习惯也告诉我一下，我好保持。大家看着不累就好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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